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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璧澄】狐狸报恩,买一送一(秋)

本章剧情很多,字数1.5w,希望不会让你们觉得太长 >,<

照例OOC预警 小蓝蓝是一只不高冷不雅正的傲娇小狐狸 和男神没有半毛钱关系


—秋之韵—


江澄发现,自家狐狸反常的“叛逆期”仿佛从归家之后就结束了,而那从外面拐来的小狐狸脾气倒是和先前叛逆期的自家狐狸有些相似。他在日光下凝神仔仔细细地观察两只狐狸,发现他们虽然相似,可还是有细微的差别,瞳色一个深一个浅,眼神也不太一样。大狐狸的目光温柔平静,是容易亲近的模样,小狐狸的眸子总透着一股疏离冷意,是不肯轻信人类的犟脾气。


他从学堂一回家桌上又有了热腾腾的饭菜,只是这做饭水平忽高忽低,炒菜口味忽咸忽淡,实在是变幻莫测,他把大狐狸抱在怀里若有所思。


小狐狸开始吃青菜豆腐,它满脸都写着不情愿,可是每次大狐狸都看着他一口一口吃完,不允许它再剩饭剩菜。


江澄觉得,这一对狐狸可真是恩爱非常,吃个饭还得护食。


到了晚上,江澄把大狐狸抱在怀里睡,暖烘烘的。脚边上还窝着一只,睡在被角上的小狐狸把江澄的脚也捂热了。


小狐狸被强按头过来赔罪,心里是不太愿意的,且来了之后又被江澄视为外来狐,心中更加不满,看着窝在江澄怀里懒洋洋打盹的大狐狸,又看看鸡圈里出来消食散步的小母鸡,它咽了咽口水,只觉得度日如年,十分难熬。


这小狐狸原本十分高傲不驯,等闲是不许人近身的,从前都是江澄追着哄着才能撸上一次毛。可如今不同了,有了温顺的大狐狸,江澄再也不需要费劲追着小狐狸了,小狐狸自己给自己打理着毛发,颇有些被忽视的不平衡感。


又是一个阳光慵懒的午后,小狐狸远远地蹲在一边晒太阳,看着大狐狸躺在江澄的腿上,被抚摸地眯了眼睛。他原本是习以为常独处的,可如今却莫名觉得不甘,于是跑了过去,咬住大狐狸垂下的大尾巴尖尖,淡色的瞳仁静静地望着对方。


大狐狸一向对这个弟弟宠爱有加,一眼就看出来小狐狸的意思,也没说什么,主动地让了位置。小狐狸如愿以偿地跳了上去,又有些不好意思,僵硬地蹲坐在江澄的膝盖上紧张地拱起背部。


江澄对于小狐狸的亲近颇为意外,不过作为一个合格的“撸毛官”,是绝不会慢待毛绒动物的好意的,于是手下动作不停,力度适中地给小狐狸顺毛,挠脖子,捏尾巴,尽职尽责地走完全套撸毛流程。小狐狸放松身体趴了下来,觉得这个位置晒太阳确实舒服。


家里有了两只狐狸,江澄深觉责任重大,为了避免先前的偷鸡事故,他也想着办法改善伙食。他买了一张捕鱼的网,只要有空就到河边去捞鱼。运气好的时候能捞到四五条肥鲫鱼,运气不好的时候便都是些零星的小虾小蟹,饶是如此,放进竹笋汤里一同煮了也能增添不少鲜味儿。


有了大狐狸在身边盯着,小狐狸再没了吃鸡的可能,馋得眼睛发绿,没事就去院里鸡笼旁边转一圈,瞅着小母鸡越长越肥,吓得两只鸡挤成一团不敢出窝。


这日江澄的渔网中捞到了一条两尺长的大草鱼,为免吃不完变质,他决定把它做成阳干鱼。他把鱼身子用盐巴细细抹了一遍腌好,挂起来等待风干,然后把边角料扔给一旁盯着不走的小狐狸吃。


那些鱼肠内脏口感不好也不甚干净,挑剔的小狐狸又不像野猫野狗,当然是看不上的,可忍不住被那血腥味儿刺激地口水直流,等了许久,终于瞅着机会,趁着大狐狸去偏僻之处与族人传信的一小会儿功夫去扒鸡笼。


两只小母鸡每天被它吓得胆战心惊,无论何时都格外警惕,一看到小狐狸接近,就拼命地伸长脖子咯咯叫了起来,把正在午休的江澄吵醒了急急奔了出来,结果正好看到了扒鸡笼的小狐狸。


江澄立刻随手捡了根树枝要抽小狐狸,小狐狸被追得满院子跑,情急之下跳上了房顶,正巧被经过此处的乡野恶霸潘大锤看到。


潘大锤眼前一亮,他瞅着再过两月就要入冬了,正好缺了条毛皮子做袄子,瞅这狐狸皮毛雪白,被养的油光水滑,端的是个好料子,于是抱了双手,朝江澄喊道:“哎——那狐狸是你养的?多少钱?我要了!”


江澄转过身道:“这狐狸我不卖。”


潘大锤嗤笑道:“你一个穷教书的,自己尚且养不活,还养只狐狸?不如五两银子卖给我,还给你家减轻负担呢。”


江澄摇头道:“多少钱我都不卖。”


潘大锤面子上挂不住,恶狠狠道:“姓江的,我看你认识几个字才和你好好说话,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去这十里八乡打听打听,我潘某人要的东西,什么时候没有得手过?”


江澄气道:“说了不卖便不卖,你还想强买强卖不成?”


潘大锤皮笑肉不笑地点点头,指着江澄道:“好,敢跟我作对,你可别后悔。”


江澄看了身后的小狐狸一眼,挡住潘大锤贪婪的视线,无惧无畏地瞪了回去。


不出一个时辰,便有三个虎背熊腰的大汉找上了门,咋咋呼呼大喝道:“人呢?快滚出来!”


江澄心里一凛,把两只狐狸藏到床底下,出来道:“什么事?”


为首一个刀疤脸大汉道:“有人见到你家私藏了一只我大哥丢的狐狸,快交出来!”


江澄怒道:“什么私藏,那明明是我家养的狐狸!”


刀疤脸狞笑一声,卷起袖子道:“还嘴硬不认账是不是?兄弟们,给我上!”


两个大汉瞬间围住江澄,刀疤脸闯进了江澄的屋子,就见到两只狐狸冷冷地看着它,顿时眉开眼笑:“哎唷,我的乖乖,这里有两只呢!兄弟们,上交一只,咱们自己再卖一只分钱啊!啧啧啧,这皮子,至少十二两银子没跑了。”


江澄顿时急了眼,就要奋力推开那两个大汉去救屋里的狐狸,可到底双拳难敌四手,被人按在地上揍了个鼻青脸肿。


刀疤脸在江澄家左扑右闪地追那两只狐狸,明明房间不大,狐狸就在他手边躲来窜去,可是回回就是抓不到,只抓到一手空中掉落的狐狸毛。刀疤脸恼羞成怒,掏出怀里藏着的刀朝着两个狐狸逼近,想着先杀再抓也是一样的,忽然眼前一花,脸上被不知哪个角度跳来的狐狸狠狠抓了一把,动作一滞,两只狐狸便从半开的窗子一前一后跃了出去。


眼看狐狸跑了,刀疤脸顿时顾不得江澄,带着人赶紧朝着它们逃跑的方向追了出去,他们已经收了潘大锤的好处,若是抓不住可没法交差。


江澄站了起来,擦了把额上的血,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心中又急又忧,眼看两只狐狸又瞬间没影了,只希望它们能跑得快一些,逃得远一些,躲得过那几人的追捕。


还好他没有忧心地太久,到了晚饭时分,大狐狸便带着小狐狸一同回家了。江澄把它们两个一左一右抱在腿上,心疼地自言自语:“小东西,没有受伤吧?”


大狐狸温柔地看着他,摇了摇尾巴表示没事,小狐狸难得地主动蹭到他怀里,立起身子舔了舔江澄被打得红肿的脸。江澄见小狐狸忽然这样乖顺,觉得它定是在外面受了委屈,怜惜地抱着它亲了一口以作安抚。然后又将它们好好检查了一通,确定了两只都毫发无损才放下心来。


第二天,江澄听隔壁的王大婶说,真是苍天有眼,几个横行乡里惯了的泼皮无赖不知怎的昨日摔了一跤掉进了山沟里,不是摔瘸了腿便是跌断了手。那村霸潘大锤更是得了报应,在赌场里输了掏不出钱来,又想和从前一样仗着自己养了几个爪牙便蛮横赖账,结果被赌场老板的打手一拳打瞎了眼睛,揍了个半死,再也不能为非作歹啦。


自此之后,小狐狸终于一改先前别扭的性子,和江澄亲近了起来。


仗着大狐狸宠着让着,小狐狸常常一个狐霸占江澄的膝盖。但凡瞅见大狐狸趴在江澄身上,小狐狸就要凑过去,咬住大狐狸的尾巴尖,轻车熟路地把大狐狸赶下来,自己跳上去。江澄也是个没原则的,哪个狐在腿上他就顺手撸哪个的毛,哪管什么公平不公平,于是愈发把小狐狸宠地没个正形。


江澄的腿有些麻。


小狐狸看着不胖,可身上都是腱子肉,足有十几斤,压在腿上,沉甸甸的一团。


它没有大狐狸那样体贴,不像大狐狸先前在江澄腿上坐,只坐个一刻钟左右便走了,小狐狸屁股就如同生了根,坐下就不起来了,好几次就在江澄的腿上从蹲坐着的姿态到趴下再到蜷成一团睡着。


可江澄又是个毛绒控,不忍心拂了小狐狸难得的亲近之意,拉不下脸把狐狸赶下去,只得忍着难受小幅度地活动腿脚。


江澄两条腿被小狐狸的肚皮烘地暖乎乎的,可是实在是累,终于小狐狸醒了过来,半睁着眼晃了晃尾巴,尾巴尖不停地扫着江澄的小腿,江澄满心期待地等着它跳下地去,可小狐狸脑袋又朝着江澄肚子上拱了拱,换了个姿势继续睡。


正在此时,一声清脆的呼喊解救了左右为难的江澄。


“江大哥在家吗?”院门外是一个颇为耳熟的少女声音。


“哎,在!”江澄忙应了声,把小狐狸抱了下去,急急出去开门。被扔在地上的小狐狸一脸不高兴。


江澄刚出房门,就闻到了一股焦香的味道,定睛一看,篱笆边站的是一脸爽朗笑容的赵家妹子。


“我娘炒了栗子,说江大哥您一个大男人生活地不容易,特地让我给您送过来,您尝尝,包甜的!”赵家妹子笑盈盈地将一网兜糖炒栗子塞给江澄。


江澄忙推辞道:“啊,这怎么好意思,您太客气了!”


“哎呀,平日里您对我那个弟弟的学业这样上心,一袋栗子算什么,再推就是瞧不起我们赵家,我们家虽然穷,可一两斤栗子还是给得起的!”赵家妹子说完,把栗子往江澄怀里一推,红着脸三步并作两步地小跑开了。


江澄把热乎乎的栗子抱在手里,心里温暖又有点惭愧,他从前或多或少地有点嫌弃赵家姑娘的麻子脸,可是现在却觉得她的灿烂笑容并不比其他姑娘逊色。


他一边把栗子剥了壳喂给大小狐狸吃,一边对着大狐狸道:“方才那个姑娘,你喜欢吗?”


大狐狸自然不会回答他,目光平静,只是耳朵尖动了动,小狐狸倒是凑了过来,眼神疑惑地盯着江澄,嘴里没闲着,把栗子吞了下去,香甜软糯。


江澄又喃喃自语道:“其实我知道,看人不能看脸,过日子嘛,总是要看两个人脾气相投的。也许处的久了,自然就有感情了。”


小狐狸看着自己的哥哥嗷嗷问道:他在说什么?


大狐狸呜呜回道:他想娶媳妇了。


小狐狸道:娶媳妇?那会如何?


大狐狸道:就是结亲,有个女子会陪他过一辈子。


小狐狸道:那我呢?


大狐狸道:那就要看那姑娘喜不喜欢你了,若是喜欢,或可继续陪着他们,若是不喜欢,我们就得走了。


小狐狸瞬间不高兴了,猛摇尾巴告诉江澄:我不同意这门亲事!


江澄见小狐狸忽然摇尾巴,以为它十分赞同自己的观点,颔首道:“你也觉得不错?嗯......那好,我想想下次给他们家回送什么东西呢?”


小狐狸见自己的意思被曲解,气得糖炒栗子也不吃了,一个狐远远地跑开。


江澄纳闷了,觉得小狐狸的脾气实在别扭,只好和大狐狸把糖炒栗子分着吃了。等到小狐狸气消了再回来,发现糖炒栗子已经没了,一个晚上都没理江澄。


小狐狸闹脾气是常事,凡此种种,不枚胜举,江澄觉得小狐狸像个小孩子,真是有趣极了,当然不会和他计较。


可大狐狸就不觉得有趣了,他原本是要带着小狐狸来道歉补偿的,免得自己欠人的债越欠越多,如今这小狐狸没帮着人家什么忙,反倒恨不得爬到人头上去。做什么都不行,衣服一洗就破,菜也做的难吃,还动辄任性闷声撒气,哪是个报恩的模样,倒像是个讨债的祖宗。


可这小狐狸也是自己亲自一手惯着长大的,除了修仙,其他的一应不会,从小关在狐狸府长大,也不爱出去结交朋友,没经历过世间险恶,端的是天真烂漫,人情世故半点不通,而长辈们对它也没有什么要求和寄望,没把他惯坏就不错了。


这日,江澄回来地早了些,他讲了一上午课,饥肠辘辘,便直奔了厨房。


只见自家厨房里烟雾缭绕,锅里的油烧得滋滋作响,一个男人正站在炉灶前手忙脚乱的倒菜放盐,又笨拙地挥了挥锅铲,在锅里三下两下翻炒地热闹,而另一个男人站在旁边正心急火燎地在指挥他:“呀,盐又放多了!快快,加热水!”


江澄大惊,不知道什么人竟然闯了自己的家门,这身段完全不是自己熟识的街坊邻居,他又定睛凝神看去,只见那炒菜的男人许是情急之下,头上竟冒出一对毛茸茸的尖耳朵,身后还有一条不停摆动的大尾巴!


“呔!哪来的狐狸精!”江澄指着一双狐耳的蓝忘机惊叫出声,顺手把手上的两卷书砸了过去,被反应敏捷的两只狐狸灵巧躲过。


蓝曦臣回了头,露出一张几乎一模一样的脸,眸中慌乱乍现,赶紧拍了拍蓝忘机的肩膀,让他把耳朵和尾巴缩了回去。


江澄瞪着眼,弯腰抄起灶边的烧火棍道:“我都看见了,藏什么藏?!你们两个妖怪赶紧从实招来!”


蓝曦臣满脸通红地弯了腰行了个礼温声细语道:“在下蓝曦臣,这是舍弟蓝忘机,如你所见,我们是狐族,可是,我们并无歹意,只是......来报恩的。因为、因为你曾经救过我一命,还记得么?十五年前,你救过一只被捕兽夹夹住的狐狸。”当时,蓝曦臣和狼族狼王因为地盘之争大战一场,双方损失惨重,他灵力耗尽,精疲力竭之下现了原型,又不慎踩中猎人的陷阱,险些丧命,还好遇到了路过的江澄解救了他。


江澄想了半天,终于哦了一声,道:“原来是你。”他细细地辨认对方的模样,可是实在没法把眼前那个俊逸出尘的男人和当年浑身血污可怜兮兮的狐狸联系在一起。方才烟熏火燎的,他也没注意看脸,现在才渐渐看清,这两个居然是如出一辙神仙般的长相,那水灵灵的李姑娘若是此刻站在这里,怕也要臊成一株含羞草。


先前便说了,江澄是个重度外貌协会,此刻心里的怒气便消了七八分,联系起这段时日发生的重重怪事,心中的迷雾渐渐散去,脸上的表情也柔和了几分,他勾了勾唇角对一脸歉意的大狐狸说:“我知道,其实这些日子的饭菜是你做的对不对,谢谢你的照顾,好久不见,没想到你都长这么大了。”


他又对小狐狸说:“那些鸡其实是你吃掉的吧?我先前就疑惑,怎么好好的狐狸一夜之间突然转了性,却没想到是偷龙转凤了。我之前没有发现,后来你们一同出现,这些时日和我相处,性格脾气和往昔如出一辙,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小狐狸蓝忘机脸颊微红,小声道:“对不起。”


江澄摇了摇头,道:“你一只狐狸,本就是该吃鸡的,是我薄待了你。”他安抚地想揉揉对方的头,却发现对方个头挺高,不得不缩回了手,心中顿时有点不爽。


蓝曦臣一脸歉意道:“恩公,您不怪我们隐瞒了你这么久?”


“不怪,你瞒着我只不过是怕吓着我,我有什么好怪你的。还有别叫我恩公了,都这么熟了,日后就叫我的名字吧。”


“那......阿澄有什么想要的吗?只要是我们能做到的,一定尽力而为。”


“我不需要什么啊。”江澄摇摇头,忽然促狭一笑道:“你们还是变回狐狸的模样吧,现在这个样子,我不习惯。”


蓝曦臣和蓝忘机面面相觑,指着锅里的饭道:“饭菜还没做好呢。”


江澄皱了眉催道:“那小狐狸先变回来吧。你又不会做饭,瞎折腾什么呢。”


蓝忘机:“……”


“砰”地一声,地上出现了一只白狐狸,江澄眼疾手快地将他捞进怀里开始撸毛,蓝曦臣一个美男子就这么被撇在了厨房。


蓝曦臣有点气,但还是要保持微笑。



事情拆穿之后,蓝曦臣终于不用每天当狐狸装哑巴了,他时不时地和江澄一起看书作画,评诗论道,颇得意趣。


蓝曦臣姿容俊美,举手投足优雅大方,透着浑然天成的威仪贵气,且琴棋书画无一不精,让平时见惯了乡村野夫的江澄几乎移不开眼。


他原本就宠爱大狐狸,觉得它体贴懂事,如今这大狐狸变成了大美人,近在咫尺之间,身为资深颜控的江澄喜爱愈盛,只觉得他一言一行无不合乎心意,可解百忧。


蓝曦臣博闻强识又曾游历四方,修行数百年间知道许多奇闻异事,每每讲给江澄听,那是绘声绘色,十分生动。江澄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就忍俊不禁,一问一答间和对方的话越来越多,简直无话不谈,觉得他的声音也动听,怎么都听不腻。


江澄写字,蓝曦臣就站在一边磨墨,江澄时不时地余光瞥向他,心猿意马,频频走神。


他心神恍惚地想,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狐狸精,果然了不得。不知何时起,他便着了道、入了迷,只可惜,是个公的。


江澄对待蓝曦臣的方式也渐渐发生了变化,蓝曦臣昔日单纯是只毛狐狸的时候,他尽可搂搂抱抱,可是现在,他再也没办法像从前那般一把将大狐狸提起来抱在怀里随便撸毛,只是十分小心翼翼地抚摸触碰,动作放轻了许多,甚至连正视对方的眼睛都有些不好意思,说话的语气也柔和了几分,生怕唐突吓到了他。


蓝曦臣去厨房里煮汤,江澄便从后面注视着那秀雅的背影,觉得对方娴熟的动作行云流水一般优雅,若是个姑娘可真是——


蓝曦臣自然也察觉了对方的视线,转过头笑道:“怎么了?我哪里不对吗?”


江澄赶忙移开眼道:“没什么!”可他到底太过紧张,一时惊慌失措脱口而出道:“我在想,你若是化成个女子该多好看呢。”


蓝曦臣微笑道:“噢?阿澄这样想?”


江澄面红耳赤道:“不、不是,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蓝曦臣挨近了些,轻轻搭上对方的肩膀道:“有什么好?”


江澄浑身的血液简直瞬间涌上了头顶,看着脚尖呐呐道:“......你什么都好。”


蓝曦臣眸色一暗,目光停留在对方已经红透的脸颊和不住颤抖的眼神上,两人近地几乎呼吸可闻,他只要再近一点,就—— 可他握了握拳,深吸一口气后退一步道:“谢谢阿澄夸奖,来尝尝这汤如何?”


江澄不知道方才自己在期待什么,只是茫然地被对方拉到了灶台前尝了一口汤,至于是什么滋味,那就更加不知道了。


时光荏苒,江澄对蓝曦臣渐渐生出不可抑制的仰慕之心,他自己生活简朴,便不觉有些自惭形秽,日后便格外地开始注意起仪表举止,不再口出恶言,也不敢对大狐狸有任何戏谑轻慢之意,生怕亵渎了他。生活起居也再不要他照料,蓝曦臣觉得自己仿佛是被当成了贵客供着,而不是来报恩了,所以便教小狐狸做些家务洗扫之事。


到得晚上,江澄依旧和大小狐狸一起睡,可是他又想起来蓝曦臣变成人形的样子,莫名心里头有点不好意思,便不把他搂在怀里了。


大狐狸聪明地很,粗长的尾巴不停地在被窝里摇来摇去,湿润的鼻头拱了拱对方的手,江澄把手摊开,大狐狸就舔舔对方的手心。


江澄知道这是一个邀宠示好的意思,而且大狐狸一向乖顺,心里一软,还是犹豫着把大狐狸搂住了。


大狐狸眯着眼拱在他怀里,可江澄却怎样都睡不着了,他在黑暗中凝视着大狐狸,一颗心怦怦直跳,忍不住红着脸偷偷亲了亲大狐狸的额头,不知过了多久才慢慢地睡着。



黎明时分,江澄背着竹筐照例上山砍柴,这次,他叫了蓝曦臣一同前往。


山路上薄雾如烟,湿润的空气中夹杂着桂花的芬芳,江澄只觉得心情舒畅,脚下也格外有劲。


不出半个时辰,他便动作利索地砍完了满满一竹筐的木柴。可是他一口气他砍得太多,下山倒是有点费劲了,累得气喘吁吁。


蓝曦臣看了,体贴地幻化成人类的模样,要帮他分担,可江澄摇头婉拒了。他怎忍心让那样一个神仙模样的人做体力活?


蓝曦臣也并未一再强求,只默默地施了法,用搬运术将对方背上的重量悄悄地转移到了自己肩上一点。


江澄见对方与自己并肩而行,更是喜不自胜,虽然觉得负重似乎轻了一些,可也只以为是自己欢喜不觉疲累之故。


林间燕雀啁啾,佳人在侧,那俊雅容姿映着朦胧晨光,异常优美。江澄与他便走边聊,只暗暗希望这山路一直远远地延伸,永远也走不完才好。


走到半路,江澄蓦然停了步,指着一处对蓝曦臣道:“我曾经在这树下发现过一株难得的山参,你知道么?”


蓝曦臣不禁莞尔,原来对方让他一起来是为了问这个,可他并不想让对方有任何心理负担,遂不承认也不否认道:“我知道,你还把它换成了绸缎放在家里。”


江澄又看着他道:“那山参是怎么来的呢?”


蓝曦臣道:“许是好人有好报吧,阿澄是个好人,便得了这机缘。”


江澄抿了唇,勾起嘴角道:“我哪有那些好运气,若是要说我有什么机缘,遇见你便算一桩罢。”


他这话说得自然直率,可仿佛又话里有话,蓝曦臣摸不准对方的真意,颔首接口道:“遇到阿澄,也是我的幸运。”


只见先前长着山参的那处,不知何时又长出了一簇簇紫红粉白的竹节秋海棠,在草丛间迎风而动,格外娇艳妩媚。


江澄上前折了两株色泽最妍丽的,垂头闻了闻,犹豫了一瞬,站起身递给对方道:“给你。”


蓝曦臣一怔,只见对方脸色晕红,眼神躲闪,含羞带怯,如这秋海棠一般动人心魄。


这竹节秋海棠,又名相思草,状如石竹,而节节相续,民间相传昔日有人因相思而喷血而亡,遂生此草。这种典故不知是哪传的,人云亦云,也被蓝曦臣知道了。


那样一个人,澄澈的眼神蕴满了小心翼翼的期待,捧着真心站在你面前,是没有人可以拒绝的,哪怕他额发被朝露浸湿了贴在颊上,鞋上还沾着泥土,也完全无损于他的俊秀风姿。可惜蓝曦臣并非人类,虽然心折,却无法消受。


他盯着对方,一时心中鼓瑟不已,天人交战了半天,终究握住那人的手推了回去道:“这样好看的花应该送给美人才是,给我,可太委屈了它。”


江澄的脸色瞬间苍白了下去,一脸强自压抑的失望与沮丧,手一松,海棠花立刻便要落地,蓝曦臣忙忙接住,勉强笑道:“扔了岂不可惜,我先替你保管着。”


江澄心思敏感,自然领会了对方的意思,一时间苦涩难言,羞愧难当,再也不作声,一路低着头,逃也似的回了家。


被折下的海棠花,自然没两天便谢了,只如江澄那短暂的恋慕之情一般。他只得将那些不着边际的想法颓然压在心底,只觉窗外秋雨萧瑟,寒霜满庭,心中孤寂惆怅,虽然蓝曦臣还是与从前一般在他身边,却仿佛已经远在天边,可望而不可即了。


从这之后,江澄便和他之间开始保持微妙的距离。蓝曦臣人形的时候,他以礼相待,狐形的时候,他也没法再像从前一般去抚摸它的毛发,甚至连碰触都不敢。而小狐狸正好得了利,则愈发猖狂,江澄的膝盖成了他的专属坐垫。只要江澄无论往哪儿一坐下,小狐狸便自然而然地跳上去,眯着眼享受撸毛服务。


平日里,蓝曦臣和他还是像从前那样一同看书写字,尽量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可中间总保留着恰到好处不近不远的适宜距离。江澄知道自己不该再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于是也下意识地藏起视线不去看他。


小狐狸看得好奇,也蹭了过来变作人形,说自己认得的字不多,要江澄教他。大狐狸皱了眉,并没有揭穿它能够默写整篇《诗经》的事实。


江澄握着他的手,教他写字,小狐狸一笔一划写得工整,江澄十分满意,夸小狐狸天资聪颖,小狐狸在江澄脖颈间蹭了蹭,只觉得他容姿清秀,气息也好闻,于是在他颈间嗅了嗅。


江澄只把对方当个半大孩子,伸了手摸摸对方的头发道:“别闹,看字。”


小狐狸是撒娇惯了的,蹬鼻子上脸地转身搂住江澄的腰。江澄生活简素,腰身也细瘦,因为日常锻炼的体力活不多,只有一层薄薄的肌肉,他抱在手里就不愿意撒手。大狐狸忽然有点不高兴。


小狐狸若是个狐狸模样,江澄可以随他怎样撒娇都行,可是他受不了被和自己一般个头的大男人抱在怀里,更何况自己还对蓝曦臣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江澄急吼吼地拍开小狐狸的手,恨不得揪着它看不见的尾巴丢出去。


小狐狸马上受了伤似的皱起眉头道:“干什么打我?”语气强硬地仿佛是江澄在无理取闹似的。


江澄道:“搂搂抱抱像什么样子?你这么大个人,没长骨头吗?”


小狐狸怒道:“呵,虚伪的人类!”


江澄没来由地被扣了个帽子,疑惑道:“我怎么了?”


小狐狸言辞犀利道:“你天天抱我,如今我不过是变了个皮囊就不认了!”他心想,我还没坐你身上呢!


江澄被驳地哑口无言,愣愣道:“可是,这不合规矩——”


蓝曦臣低声呵斥道:“忘机,不得无礼!”


小狐狸扔了笔拂袖而去,江澄被对方一言不合就出走弄出了心理阴影,忙忙拉住他,跟哄孩子似的哄道:“行了行了,你别闹,是我错了行不行?”


蓝曦臣眉头皱的更深,一看小狐狸的神情就知道这家伙又要得寸进尺了。


果然,小狐狸转了身昂头道:“那你如何补偿?”


江澄无奈道:“你想要如何?”


小狐狸理直气壮道:“你亲我一下就算了。”


江澄瞠目结舌道:“你莫要胡搅蛮缠!”


小狐狸倾过身去,挨得极近,温热的气息喷在江澄脸上,江澄瞬间便害臊了,正要往后躲,就被对方拉住在脸上亲了一口道:“是你先亲我的,我这样,也不为过吧?”


江澄一怔,猛地将不设防的小狐狸推了个趔趄,落荒而逃。


晚上,还是那同样的一张床,可是江澄却不知如何安歇了。


他不可能再抱着大狐狸一起睡,也觉得小狐狸十分令人头疼,只恨不得把两只狐狸都赶出去,自己一个人睡,可又不好意思说出口。


他犹豫地站在那里,然而小狐狸可不管他那许多纠结想法,自顾自地抱着尾巴窝在老地方睡了,它到点就犯困,倒是让江澄松了口气。


大狐狸站在他身边等了半天,见江澄迟迟不安歇,心中明白对方的顾虑,也自己找了个靠墙的位置,给江澄留了一大块地方。


江澄终于心事重重地进了被窝,他钻进被子思虑万千,反复地对自己说,不就是被拒绝而已么?反正又不是第一次被拒绝了,人家是修仙的狐族,你是一个凡人,本就不应该有什么想法,还想怎么样呢?可心中却酸涩难当,不禁蜷缩了起来。


蓝曦臣盯着对方弓起的背,心中怜惜不已,他并非铁石心肠,也并非真能毫不动情,可是身为狐族未来的王,他又怎能因为一己私情而任性枉为不顾后果?它从被窝里轻轻地靠了过去,想给对方取暖,可是江澄一感觉到它的热度,便往前躲去,差点要从床边掉下去。


蓝曦臣一急之下,砰地变成人形,忙忙攀住对方的腰,把他从床沿上往回拉了一点。


江澄整个身体便僵住了,他瞬间脖子红到了耳根,甚至不敢往后看,只结结巴巴道:“你、你快变回去,被子不够睡。”


蓝曦臣见对方反应激烈,心中莫名欢喜,道:“够睡的。”反倒就着那个姿势揽住了对方的腰。


江澄急地拨开对方的手道:“这样不行!”一张白皙的脸涨得通红,紧张地语声发颤,简直快要急哭了。


蓝曦臣也不为难他,松了手道:“放宽心,睡吧。”


蓝曦臣的体温很快便暖和了整个被窝,江澄与他隔着一拳距离却无半分睡意,虽然并未身体接触,却觉得浑身都越来越烫,仿佛放在锅里煮一般。他心跳如鼓,强自放缓了呼吸,迫使自己入睡,可越是这样越是更加清醒,换了几个姿势都无法安眠。


他在黑暗中睁着一双眼睛,禁不住侧了头去看对方,那人的睡颜在月色之下轮廓更加柔和,温雅静美,宛如画中仙子一般。


他越看越是入神,最后竟生出了敬畏之心,心道,这样神仙般的人物能让自己认识就已经是天大的福气了,自己大概是走了运才能这样机缘巧合地救他一回,大概人家功德圆满后便要回去了。虽然蓝曦臣从未对他说过自己的身份,可江澄也能从小狐狸对他的态度中看出他地位不凡,岂是自己一个凡夫俗子能配得上的。他慢慢想得透彻明白,心中再也没那许多愁肠难受,只想着如今一味躲着也显得忸怩小气,以后仍以友人的态度坦荡对他便是。


他终于长叹一口气,释放出心中郁结,卷了被子翻个身再度入睡,却听蓝曦臣忽然道:“阿澄还没睡着么?”


江澄吓了一跳,忙道:“没什么,睡吧。”


蓝曦臣道:“对不起,是我的原因让你睡不着了吗?”


江澄忙否认道:“不是,是我自己有些烦闷。”


蓝曦臣侧头看了他一眼,眼神柔若春水:“阿澄,其实,我——”


江澄不想听他解释,显得自己气量太小,急道:“我明白的,没事了。”


蓝曦臣握住对方的手,淡淡叹了口气道:“那我们还和从前一样好吗?”


江澄只觉得方才已经平静的心湖又被这手掌交握之处激起道道涟漪,只低声央求道:“你先变回去吧。”


蓝曦臣玩心大起,挠挠对方的手心逗趣道:“你紧张什么?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蜷在床脚的小狐狸忽然道:“吵死了,还让不让人睡?”


顿时江澄又羞又躁,猛然抽开手往后一缩,和对方拉开大片距离,身子几乎有一半挂在床外面了,大狐狸气得恨不得立刻把小狐狸咬一口,只得再变回狐形。



枫叶似火,层林尽染,昨日刚下了一场潇潇秋雨,今日天高云淡,又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江澄下了学便去了河边,后面跟着两只步履轻盈的小狐狸。


深秋时节,地上已经铺了一层厚厚的落叶,浅黄、深红、暗绿交织在一起煞是好看,踩在上面咯吱作响。


偶尔有不怕人的松鼠在树下跳来跳去,鼓着腮帮子好奇地看着他们,小狐狸见到了便要去扑,可跑不了多远又会收回脚步跟上江澄的步伐。


江澄来到河边洒了鱼饵和渔网,便耐心地坐在旁边等待,顺便从怀里摸出一卷书来看。阳光暖暖地撒下来,大狐狸静静地蹲在一边陪伴着他,小狐狸则专心致志地盯着水面。


忽然水面开始有些许动静,小狐狸兴奋地伏低了身子压下尾巴凑上前看,只见一条条小银鱼争先恐后地进入了网内吃食。小狐狸见到一大群游鱼不禁兴奋起来,忙伸出爪子去捞,谁知一爪下去,鱼没捞到半个,倒是把已经进入网中的鱼吓跑了大半,只余下小半找不到出路的蠢鱼胡乱地钻来钻去。


江澄忙扔了书去看,只见小狐狸满脸水珠神情沮丧,又好气又好笑道:“你又添什么乱呢?”


小狐狸言辞凿凿道:“我想帮你抓鱼。”


江澄道:“你别动便是在帮我了。”


小狐狸气不过,背过身不理他,走得远远的蹲在河边。


江澄也不管他,再次撒了鱼饵继续等。午后的阳光正好,他看着书不禁困意袭来,往后一躺便舒舒服服地枕在厚厚的落叶上,将书盖在脸上眯着眼睛小憩片刻。大狐狸的尾巴轻轻晃来晃去,默不作声地给江澄挡住正午时分刺眼的日光。


不一会儿,只见小狐狸一跃而下,激起大片水花,江澄被这声音吵得抬眼望去,只见小狐狸已经回身上岸,嘴里叼着一只尺来长的黑鱼,威风凛凛地朝他小跑了过来。


小狐狸把不停扑腾的黑鱼扔在地上,得意道:“如何?”大狐狸给了小狐狸一个赞许的眼色,贴心地把鱼叼进一旁的竹篓子里,又顺道去看看渔网里的收获。


江澄坐起身来翘起嘴角赞道:“不错。”又撸了一把湿漉漉的狐狸毛故意摇头道:“可惜成了个落汤鸡。”


小狐狸气得要咬他,结果让江澄一把揽在怀里牢牢制住手脚道:“小东西,又要造反?”


小狐狸的身量太小,自然挣脱不得江澄的钳制,情急之下也顾不得在外面,直接化成了人形,把对方压在了身下,头发丝还滴着水。


江澄“哎哟”一声,只觉得身上一沉,自己的一把骨头仿佛要被压断,手脚也再使不出力气。脸上传来湿润温热的气息,他略往上一看,就对上一双淡琥珀色的眸子。


那眼神充满了凌厉的压迫性却又带着好奇的探究,让江澄无法直视地别开眼去,只道:“小畜生,你快下去。”


小狐狸一听更加不忿,两只手将他的胳膊狠狠地按在地上,抿着唇眼神微眯,声音低沉道:“你说什么?”显是蕴了怒意。


一滴水顺着他的发丝滴在了江澄脸上,对方的气息迫近,江澄忽然没来由地一阵心慌意乱,脑子里搜索了半天,终于冲口而出道:“蓝、蓝忘机,你快下去!”口中第一次说出这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名字,他不禁脸上一红。


对方哼了一声向后退去,钳制他的力量放松了不少,正当江澄松了口气准备推开对方坐起身来,对方又侧了头凑过来疑惑道:“你的脸怎么红了?”


江澄禁不住恼羞成怒道:“我没有!是太阳晒的!”


蓝忘机一针见血道:“你害羞了?”


江澄急道:“胡说八道,滚!你知道个屁!”


蓝忘机又不乐意了,为了证明自己是对的,他又将手捂上江澄滚烫的脸颊道:“热的。”


江澄将他的手狠狠打掉道:“我是被你气的!”


蓝忘机眼睛慢慢地眨了眨,忽然双手分别按住对方两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倾身吻上了对方水润的唇,惊得江澄一双杏眼越睁越大,简直不能呼吸了。


“忘机,你做什么!”蓝曦臣一开始只以为二人不过是如往昔一般玩闹,只半眯着眼晒太阳,怎想光天化日之下竟会发生这样一幕,立刻便扑了过来一尾巴重重扫上弟弟的腰,带出一阵劲风。


蓝忘机放开了对方坐直了身体,眼里渐渐浮上潋滟的笑意,仿佛刚吃了只小母鸡,得意地对江澄道:“更红了,是害羞。”


江澄捂住嘴,猛然站了起来狠狠瞪着对方,他竟然不知道要做出什么反应才好,指责对方不知羞耻、任性妄为?可那是一只狐狸,他要怎么跟他讲道理?以前讲不通道理或是可以狠狠抽打一顿的,可现在,面对蓝忘机这样一副形貌,他又怎么下得去手?暴跳如雷发一顿火?蓝曦臣还在面前呢,这样未免太有失风度了。


最后只能跺了跺脚,鱼篓也没拿就走了。他走在回家路上越想越生气,明明错的不是自己,怎么跟打了败仗似的。于是晚上找了个由头把坐在他身上的小狐狸翻过肚皮狠狠搓揉了一顿,激得最讨厌被摸肚皮的小狐狸差点没咬他一口。


厨房里一片忙碌。


江澄这日买了些许红薯,削去外皮,又用刀细细切成薄片。在上面撒了些盐,均匀地颠了颠,沥干水分,便把它们放在准备好的细铁丝网上烤起来。


红薯片渐渐烤的金黄酥脆,散发出阵阵诱人的甜香,小狐狸的鼻子动了动,想上前去嗅,被江澄一把拉开,护住了红薯片。


小狐狸顿时十分委屈,以前江澄无论做什么好吃的,自己都是第一个尝的,怎么现在倒不让尝了呢。


它疑惑地来到后院问自己的哥哥,蓝曦臣好心告诉他,这个是送人的,不是自己吃的。


小狐狸点点头,哦了一声,又随口问,送给谁呢?


蓝曦臣道,就是那日送栗子过来的赵姑娘。


小狐狸一听,眼神便冷了下去道:哦,他要定情呀。


蓝曦臣道:不知道。


小狐狸顿时气势汹汹地进了前院,彼时江澄正把烤好的红薯片用油纸包好,准备给人送去,就被小狐狸给拦住了。


“干什么?”


“把东西放下。”


江澄脸色一沉,道:“别胡闹,不是给你吃的。”


小狐狸竖着尾巴道:“那也不能给她!”


江澄怒道:“给不给不是你说了算,好狗不挡路。”


小狐狸尾巴猛地炸毛了,语气凶狠道:“不让!”


蓝曦臣听得动静忙忙赶来道:“忘机,你又怎么了?”


小狐狸一副死不让路的架势道:“他要去结亲了!”


江澄一脸雾水道:“你说什么呢?”


小狐狸义正言辞道:“兄长说过,互赠礼物就是定情,就是要结婚了!”


蓝曦臣苦笑道:“我没这么说。”


江澄道:“胡言乱语些什么,我只是回个礼,你别给我又来生事。”


小狐狸迟疑道:“你没骗我?”


江澄不耐烦道:“啧,你一只狐狸管这么多干什么?”


小狐狸愣住了,杵在那里默不吭声。


蓝曦臣对江澄道:“你先走,别管他了,我来说。”


江澄感激地看了蓝曦臣一眼,立刻便出了门。他当然不是去定亲,只不过是不想欠人家人情,更不想让人对他再有什么想法。他现在已经分得清什么是喜欢,什么是感激,所以他不想辜负姑娘的一片心意。他和她,都应该找一个两情相悦的人。


江澄傍晚才从外面回来,好歹才推脱了赵家热情的晚饭,赶回家已经是一身臭汗。好在蓝曦臣已经十分体贴地备上了热水,他打了水便站在院里冲澡。他一个大男人,洗个澡也从不避讳谁,而大狐狸却十分懂得非礼勿视,从不看他。


可今日江澄洗澡就有些难受了,他刚脱了衣服舀了水浇湿了自己,就发现小狐狸就蹲坐在一边远远地盯着他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江澄一瞬间想到了先前那双淡色却极有压迫力的眸子,突然有点瘆得慌。


他叹了口气,招招手示意小狐狸过来说话,问:“你怎么了?”现在的江澄已经熟练到通过对方一个眼神就能知道它又又又闹情绪了。


“兄长说你迟早都是要娶亲的,是不是?”小狐狸目光森冷地看着他。


江澄没想到小家伙会问这个,不以为意地点头道:“是啊,当然。”


忽然小狐狸不知道抽了什么风,狠狠咬上江澄还带着水气的小腿,咬出一排红红的牙印,疼得江澄啊呀一声叫了出来。


江澄和小狐狸战斗经验丰富,立刻就提了它的蓬松大尾巴往外一拉,将小狐狸倒提了起来。


“小畜生,你特么又发什么疯?!”江澄澡也不洗了,直接把小狐狸按在地上打屁股:“越来越野了是不是?”


小狐狸一声不吭,也不挣扎,江澄觉得蹊跷,没打两下就停了手,再一看,小狐狸眼圈竟然红了。他忙心疼地将小狐狸放下,无奈地揉了揉他的毛,低头道歉:“啧,打你两下你还委屈,行了行了,别气了,多大点事儿,明明是你先动的手。没见过脾气这么大的狐狸,你下次乖一点,我再也不打你了好不好?”


小狐狸扭开头,是一个拒不合作的态度,江澄将它抱在怀里摸了摸他的脖子,又挠了挠他的下巴,好言好语哄了大半天,小狐狸终于摇了摇尾巴,露出一丝和好的意思。


江澄去教书了,小狐狸在家吃一条肥嫩的烤鱼。


那鱼是刚从盆里捞出来现杀现烤的,外焦内嫩,酥软鲜香,又撒了五香调料,令人食指大动。


小狐狸吃得满嘴流油,点头赞道:“兄长的厨艺真好。”


“这是你前日里抓的,味道不错吧。”


“嗯,好吃。”小狐狸舔着嘴巴,眯了眼,“这鱼不给他留吗?”


蓝曦臣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弟弟,终于缓缓道:“忘机,吃饱了,就是你该回去的时候了。”


小狐狸一愣,看着兄长认真的神色,知道对方不是在开玩笑,站直了身体摇头道:“我不想回去。”


大狐狸道:“忘机,不要任性。我来这里是为报恩,你呆在这里混又是什么说法?赔礼道歉?可你自己看看,自己都做了些什么?任性妄为,无理取闹,撒娇耍痴,是你在照顾人家,还是麻烦人家在照顾你?”


小狐狸想了半天,确实无甚建树,说是混吃混喝也不为过,无话可说,低了头道:“......我以后会改的,会努力做事。”


大狐狸道:“回去有什么不好?山间灵气充沛,丹药仙草应有尽有,族中还有童子伺候你起居,有什么不满意的?”


小狐狸道:“可我就喜欢这里。”他浑身都开始发冷,瞬间觉得方才鲜美的鱼肉也失去了滋味。


大狐狸严厉道:“你为什么不愿走,为了谁,还用我说出来么?你是个狐狸,人有人的路,狐有狐的道。你昨日脑子里都在想什么?他就算日后和谁结婚生子也都不关你的事,不需你操心干涉!听兄长的话,回去好好修习,走你自己该走的路,不要胡思乱想些不该想的。”


小狐狸沉默片刻,开口道:“兄长说我不该想,可是兄长就只为了报恩,没有自己的私心吗?”


大狐狸眼睫一颤,又敛了心神道:“我当然没有私心,我只希望尽我所能达成他的愿望,让他这一生过得平安顺遂,不想、也不会打扰他该有的生活轨迹。我若是有,会容忍你这些时日的作为?”


小狐狸闷声不吭,呆立许久,终于抬头望了望江澄出门的方向,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江澄一回家,就发现少了一只狐狸,忙将蓝曦臣叫过来问:“你弟弟呢?”


蓝曦臣道:“他修为不足,回府中修行去了。”


江澄皱了眉道:“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蓝曦臣道:“不知道,大概学有所成之时吧。”


江澄见问不出什么,只得闭了嘴。


他最开始也仅有一只温顺的大狐狸,而且挺烦小狐狸的胡作非为,可是现在家里没了它的闹腾,却莫名地让他有些怅然若失。


大狐狸是万里无一的体贴懂事,从不让他操心,他很喜欢也很感激,然而晚上睡觉的时候,却总觉得脚边少了点什么。


—tbc—

08 Dec 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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